魔女集會

❑ イラスト_ 阿凜
大河原せつ不清楚那天自己到底起了什麼興致,也許不算是興致、而是單純那消逝已久的良心?突如其來的作祟,才將被扔在森林裡面的孩子撿回家;但她明白也不只是良心作祟的緣故,而是自己意外的無法容忍這種事。
那天下著小雨,於她往返的歸途中出現了一個「意外」,在這個除了自己外,誰也沒有、誰也不會靠近的樹林裡,她遇見了一個孩子。
金色眼眸眨了眨看著眼前的孩子,女孩——不,仔細打量了一番,是男孩吧?雖然有著一頭長及肩米白色的秀髮,髮尾帶有著捲度,長相......姑且算還行吧?挺可愛的,就是哪兒不太對。
阿,撇除那沾滿泥濘的臉頰應該會更好,她想。
對方並沒有搭理,像是要她快點離開;相反地,她則是發現了這一切是如何的不對勁,就算是走失,也不可能會到這裡來、況且,這孩子看起來不是不會求助的年紀了。
男孩似乎是因為淋雨加上衣物單薄,體力不支顫抖著,甚至發燒。帶回去嗎?不帶回去?女性糾結了一會,首要是一條生命,放著不管好像不太好;次要的,後續呢?要是找不到家長、自己可不想負起托嬰的責任——就算活的一把年紀了,對她來說,小孩子還是令人苦手的存在。
她輕嘆,依然選擇朝著對方伸出手,想要拉起他,卻硬生生被對方甩開。她沒有錯愕,取代的是耐心在磨光的邊緣,對,她有點不太高興,一個小孩擺什麼架子......還用一點也不可愛的神情看著自己?
「你,以為你是哪裡來的小鬼阿。」
可能是她太久沒有面對這種事情,才會不小心這麼說出口、不過她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,因為對方正用一臉快哭出來的模樣看向自己。
這讓せつ開始驚慌失措,想盡了方法安撫對方,要他冷靜些別一直哭泣,總而言之自己並不會傷害他、不要害怕諸如此類的,而在男孩終於肯開口、往來的對話中,她發現這個孩子還挺聰明的;於是前者走失的推測又更加可以去除。
就在後續男孩脫口而出『魔女』這個詞時,她才察覺,對方那雙眼睛是很漂亮、又深邃的——棗紅色。
“不祥的瞳色、魔女的孩子,會帶來不幸。”古老的書上是這麼記載的——像是串起了一切,金眸瞪大,這什麼跟什麼?都已經這種年頭了還會發生這種荒謬的事情嗎?外頭人的腦袋是怎麼構成的。
——這孩子是因為這樣被拋棄的吧。
他很聰明,應該能夠找到回去的路,為什麼會在這裡?因為真的以為如此,所以不想傷害到任何人嗎,她的思緒逐漸混雜了起來,最後,她停留於:如果是這樣也沒有辦法了呢。
女性只是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,對他說:「那還真是不幸。」
聞言,男孩的哭泣停止了,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用這種表情看向自己。
「果然是這樣嗎?」
「不是。」
她選擇蹲下身,直視著對方那雙眼睛,這是很好看的顏色,她笑了笑,意外的,男孩沒有逃避那透澈的淺金色的視線。
「因為我、可是真正的魔女啊。」
於是魔女除了本來的生活外,增添上這小小的變化。
*
好幾個星期過後,大河原せつ一如既往的在調配與嘗試些新藥物,桌上堆疊許多文件,她一面觀察、一面紀錄下微小的變化。
在這些時間內,她總會發現男孩躲在門後面偷看,從他過來也好一段時間了,兩人卻一直保持著一個奇怪的距離,她本在擔憂是對方會覺得自己欺騙了他,實際上應該不是如此。
這怎麼看都是貨真價實、即便像是童話故事一般,她肯定對方是懂得這些。況且她發現,自己在處理這些的時候,那棗紅色雙眸,是流露出驚喜跟期待,可在對上眼的時候,他卻又會跑開。
大概是『魔女的孩子』依然在害怕傷害的誰,雖說現在變成了現實。
不過,這孩子真的很乖又懂事、至少沒有想像中的惱人與苦手,也很安靜。她思索著這些,沒注意到放置於桌邊的試管,手肘就這麼不小心碰上。
當試管墜落時,男孩發出了一聲「啊、糟糕。」後,急忙的從門後跑出來,趕上,並且成功接下。
因為腳步聲吸引,她才注意到這回事,而手持著試管的他遲疑的不知道該如何交給對方才好、畢竟他不曉得該如何稱謂這個收留自己的魔女。
見狀,她淺笑,說:「幸好你有接著,幫了大忙。」
……。
然後她也在這刻反應過來,他們甚至還沒有互相自我介紹過,一直安安靜靜地;而這也是男孩第一次主動靠近,雖說他只是想避免些什麼。
「看來我們都忘記很重要的一件事了。」她道。
男孩微微頷首,將試管交給了對方,在她接過之時,他則是輕輕的說出自己的名字;相對的,她也告訴了他,還附上了句隨便你喜歡怎麼叫都可以、因為活久了,她不太在乎這些瑣碎的小事。
如果這樣能夠促進關係和諧好像也不錯,至少,是好的開始了。
*
之後在慢慢的相處下,兩人本是生疏的距離,逐漸改變了起來。
好比過去總是躲在門後悄悄看著的他,現在偶爾會待在她身側,翻閱著前次實驗留下的紀錄,雖然一知半解,依然會看的津津有味;又或者是她拜託他幫忙從書櫃中尋找出資料,某次男孩不小心踩空小階梯,他以為會狠狠的重摔於地板,而結局是落入了她溫暖的懷抱之中,那時的接觸之下他意識到——自己似乎不會傷害到對方。
於是男孩心中那古老的傳言逐漸被這些覆蓋過去,還是說,這是來自於魔女的魔法呢?而魔法是怎樣的存在呢,他想。
「せつさん、今天可以看到魔法嗎?」
大河原せつ總是一個人進行實驗魔法,而不知道從何時開始,那大大的眼眸會閃閃發光的看著這些,最近甚至主動詢問這件事,她也有感受到,對方比起之前變得更黏人一些了,明明剛來時總躲的遠遠地。
「如果巳波想看的話就會實現。」她說,自嘲著這話是在哄著小朋友嗎?都行吧,接著張開了雙臂,男孩則是滿臉欣喜的投入對方的懷裡,最後她抱著對方坐上了沙發。
「阿對了,這個給巳波吧。」
她遞給了在自己懷中的對方一根樹枝,對魔法有興趣的話,應該多少會想學一點,就先從參與感開始吧,她是這麼想的。
而握著樹枝的他藏不住那雀躍的心情,可又有些疑惑想解開,便詢問了:「せつさん覺得魔法......是什麼樣的存在?」
她有時總會被對方突如其來、或者是有些深度的問題驚訝到,思索許久才回答也是常態,但是——
「幸福吧。」
她這次卻很順口的就回答出來,順手揮了揮手中的棒子,男孩期望中絢爛的光芒出現於兩人面前。
即便依然流傳著魔女、甚至是魔女的孩子會帶來不幸,但事實究竟為何呢。
不,應該說確實會帶來不幸。她輕笑,因為魔女的幸福的魔法只會施予給她想給予的人,是有些自私。
「那巳波怎麼想的呢?」她問。
「嗯......。」他沉默好一會,露出十分苦惱的神情,不過最後像想通了什麼、帶有些甜膩的笑顏映於淺金之中,他說「せつさん這麼想的話就是這樣!」
這個回答讓她會心一笑,怎麼想都不對吧?內心獨自如此吐槽,可嘴上說的倒是「這麼肯定的嗎?」
「嗯!」
小腦袋晃了晃,她則是腦中蹦出一個好主意。
「那——」拉長了語調,她說:
「今天,我就來施個讓巳波幸福的魔法♪」
fin